看過好幾場畢業典禮，也幫忙賣過奇奇怪怪的氣球，但這回，是溫覽和謝南群自己擔任主角的時候了。六月的大葉紫薇開得極其茂盛，簇擁著，推擠著，恨不得垂到那些身穿學士服、戴著學士帽的畢業生頭上，偶爾有幾朵果真掉了，骨碌砸在人手裏，留下一點點很淡的味道。

溫覽懷裏抱著幾束花，小巧的滿天星是阿盧和幾個幹事挑的，燦爛的向日葵是岳秋喜歡的風格，而艷麗的玫瑰是他自己與謝南群共同買的。“喏，還這個。”謝南群不知道從哪個師弟師妹手裏，拿來了一個棒棒糖形狀的氣球，五彩繽紛。

“謝謝群哥。”溫覽踮起腳，親了對方一口。

作為閨蜜，岳秋還準備了另一樣禮物——她很早就收集了圖書館旁的紫薇花，挑出最漂亮的，讓人做成了幹花書簽，夾在一本詩集裏。她知道溫覽喜歡這些：“畢業快樂！”

溫覽不禁失笑：“你也是。”

岳秋扮了個鬼臉：“同樂同樂。”她手腕上的海棠花手鏈，隨著動作一晃一晃，在陽光下微微泛著光。

這時，謝南群忽然看到了什麽，露出燦爛的笑容，轉頭對溫覽低聲說道：“爸媽來了。”

身為父母，自然不會錯過兒子的畢業典禮，更何況還有個惹人疼的兒媳婦。謝媽媽盛裝打扮，絲毫不顧南方的夏日氣溫挺高，打著傘裊裊婷婷走了過來。她身著一襲紅裙，一時間，竟比四周的繁花更招眼，不少畢業生都好奇地投來目光，以為是誰家的姐姐。

而謝爸爸也穿著西裝，表情嚴肅，如果他不是握著傘柄、步步緊跟謝媽媽，可能會顯得更有威嚴一些。

謝南群迎了上去，隨即被謝媽媽抱住了：“哎喲，我兒子真帥！”

她又看向溫覽，眼底滿是欣賞：“阿覽穿這個真合適……”

謝爸爸語氣淡淡地附和道：“嗯。”

“爸，你別板著臉。”謝南群吐槽他，“喜慶點。”

聞言，謝爸爸的嘴角抽搐了幾次，然後露出了微笑。

謝媽媽翻了個白眼，還好帶著墨鏡，旁人沒看見：“你們要開始拍照了嗎？我請了人過來，全程錄影，而且待會可以拍全家福。”說著，她側了側身，露出背後一隊裝備齊全的攝影師。

被忽視的謝北珺：“這邊好熱。”

一旁圍觀的同學們紛紛發出了驚嘆。

岳秋偷偷扯了扯溫覽的衣袖，示意他回頭：“能不能讓你婆婆……的攝影師幫我們班拍紀念照啊？感覺超專業的！”畢竟是僅有一次的典禮，除了學校方面安排的畢業照拍攝，畢業生私下也會聚起來合影留作紀念。

溫覽臉一紅，連連咳嗽了幾聲：“行，行吧。”

“Good job！”

一群人鬧哄哄了很久，終於將班級的、社團的、好友之間的各種照片拍完，為表感謝，岳秋這個嘴甜的還湊到謝媽媽身旁，左一句“姐姐長得真漂亮”，右一句“姐姐看起來超有氣質”，哄得人笑不攏嘴。謝南群瞥了幾眼，說：“果然謝北珺和我是撿來的，備受嫌棄。”

溫覽被逗得直發笑。

一旁的謝北珺狠狠瞪了弟弟一眼。

漸漸地，廣場上的人少了，謝媽媽這才走過來：“年輕人真是活力充沛……好了，輪到我們自家人拍照，我要挽著阿覽。”這話一出，謝爸爸和謝南群不約而同流露出不讚同的神色，前者試圖用“讓小輩站一起”的理由勸，後者幹脆利落地牽起了溫覽的手。

謝媽媽：“……”

謝北珺：“算了算了我站中間，你們一對一邊。”

忙了大半天，謝家二老覺得乏了，謝北珺本來就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，帶他們回附近的旅館休息。至於溫覽和謝南群還要參加晚上的舞會，盡管他們拒絕了開場的那支舞，但還是要出席感受一下氣氛。只是並不像預想那樣輕松，許多曾喜歡過他們其中一個或者兩個的女生不甘心留下遺憾，紛紛湊過來問能不能與他們跳舞。一些男生也跟著起哄，場面一度非常混亂。

幸好岳秋和幾個同學夠義氣，瞅著空讓他倆從後門溜了。外頭月光很亮，在湖面上，泛起一大片粼粼的銀色。從大禮堂隱隱約約飄來音樂聲，和這夏風一同，蕩漾在湖岸旁。兩人並肩走在小徑上，兩旁樹影婆娑，溫覽忍不住擡頭，卻發現那些細碎的月光從枝丫間溜進來，落在謝南群輪廓分明的臉上。

“怎麽了？”對方問。

溫覽搖搖頭。他只覺得這時候什麽都是美的——從舞會偷跑出來，遇到靜靜的湖水與月色，還有幾只不知何時從陰影裏鉆出來的黑天鵝，正親昵地交頸嬉戲。

不遠處，忽然有柔和的燈光亮起來了，就在湖泊另一側的小花園裏。這是被學生們戲稱為“情人園”的地方，每到晚上，一些情侶會喜歡在湖邊閑逛，肯定會經過這裏。溫覽以為是別人在約會，還對謝南群說道：“沒準也是經貿的人，和我們一樣溜走了。”

謝南群沒有回答，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牽著他走過去。等靠近後，在花園中走動的幾個人影突然變得清晰了：謝爸爸還是一臉嚴肅，謝媽媽朝兩人高興地招手，謝北珺則倚在欄桿旁，捧著一束鮮艷的玫瑰：“舞會如何？”

“挺好的。”溫覽笑了笑。

謝媽媽意味深長地回道：“今晚可是好時候呢。”

另一邊，謝北珺輕笑一聲，將玫瑰塞到謝南群的懷裏，朝他低聲說了句：“加油。”

話音剛落，四周慢慢響起了樂聲，兩個女人相互對視一眼，露出了暧昧的笑容。見狀，溫覽更疑惑了：“為什麽——”他轉過頭去，才發現剛剛還站在身旁的謝南群單膝跪地，從玫瑰花中取出一個絲絨盒，蓋住已經打開，裏頭是簡單卻不失美感的戒指。

溫覽一下子明白了，頓時手足無措，眼圈也慢慢變紅：“群哥？”

“戒指是我找人設計的，上面有你和我的名字。”謝南群的眉眼間盡是興奮，又透著微微的緊張，雙手略顯僵硬，“雖然有點突然，但……永遠和我在一起，好嗎？”他早早就開始籌劃這場求婚，在兩人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天，在這所值得紀念的初遇的高校中。

站在不遠處的謝北珺悄悄對藏在花園深處的攝影師們打了個手勢，讓他們務必將過程拍得完美。

溫覽的掌心被汗水打濕了。他並沒有思考太久，深吸了一口氣，然後笑著伸出了左手：“我願意。”

謝南群望著他，一瞬間，似乎被過分的驚喜沖昏頭腦，過了一會才回過神來，神色莊重而肅穆地為溫覽戴上戒指。而溫覽也拿起另一枚戒指，端詳片刻，幫對方也戴上了，又擡手抹掉不自覺流出來的眼淚。

目睹這一幕的謝媽媽捂著嘴，靠在謝爸爸的臂彎裏，感動得無法抑制激動的顫栗。

謝北珺也松了口氣，看了眼抱在一起的兩人，嘀咕道：“還得讓人收拾……”她伸手戳了戳掛在樹上的小燈，嘴角有了不一樣的上揚弧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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